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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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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

黑沈沈的夜,住院部大樓燈火稀疏。

骨外科值班室很安靜,外間只有宋黎一人,還有一位住院醫在裏間休息,等待後半夜交班。

宋黎打開保溫杯,茶水還冒著熱氣兒,她仔細抿了兩口,右手分心握著手機,毫無防備地點開了盛牧辭前幾秒送達的鏈接。

窗口彈出網頁,標題男女72式圖解,都不需要下滑,入目就是側擊式和對坐式的圖。

還是兩張動畫版GIF動圖。

宋黎嗆了聲,怨憤地擱下保溫杯,氣沖沖敲字要譴責他不正經。

“宋醫生,九號床的病人肘關節突然開始疼,你過去看看吧?”

一道聲音從門口由遠及近。

宋黎呼吸窒了下,驀地熄屏把手機塞進口袋,起身一回首,就和剛好走到自己身後的小護.士對上了眼。

因心虛,宋黎耳朵熱起來,低咳著說:“好,我這就過去。”

忙到十二點,交完班後,宋黎走出住院部,那輛黑紅色越野已經在停車場最顯眼的位置等著了。

宋黎一坐進副駕駛座,某人就湊過去想吻她,宋黎擡掌一把推開他臉,眼神怒狠狠的,似想撲過去咬他。

開口第一句話就是:“盛牧辭!不準再給我發那種東西!”

“嗯?”沒親到,盛牧辭略顯失落地嘆口氣,還很無辜:“哪種東西?”

“你說呢!”

他挑眉:“體.位?”

“我在上班,差點被發現了。”宋黎含嗔帶怨地看著他,長發綁在腦後,忙碌一.夜後松亂了,有幾分慵懶感。

盛牧辭伸手,把她額前的碎發掖到耳後:“你怕傷腰,我才去找的,還怪上我了?”

“你……真行,非要那時候嗎?”

她想罵似乎又舍不得,語氣聽著像撒嬌,盛牧辭愉.悅地輕笑說:“喔,那我們回家……慢慢研究?”

話落,他不出所料被宋黎瞪了一眼。

百花胡同,車子直接開進後院停車位。

宋黎松開安全帶準備下車,盛牧辭捉住她胳膊把人往回拽,她落回座,投去疑問的目光。

“過來,親會兒。”盛牧辭握上她後頸,嗓音在夜色彌漫的車內很輕。

宋黎呼吸放慢:“上樓……”

“不急。”

“差這麽一會兒嗎?”她嘀咕,聲音漸小,扯下他的手。

盛牧辭本來只想要親她,但聽完這話,突然有了別的想法,他笑,座椅往後調,騰出足夠的空間,在宋黎半推半就下,沒費什麽勁兒,就把她抱坐到了自己腿上。

“很晚了,幹嘛……”兩人擠在逼仄的駕駛座,光線昏暗,宋黎不太自在,紅著臉提醒他。

盛牧辭扶住她腰,說話時低了低頭,微啞的聲音落到她耳畔:“感覺到了麽?”

那天宋黎穿的是半身短裙,屈膝坐著,裙擺褶到接近腰部,只隔著打底。

宋黎不應他話,別開臉,雙頰像滾燙的沸水,下意識往後退,脊背硌到方向盤。

盛牧辭順勢向前傾,抵她在方向盤,還故意下摁她腰,慢條斯理地問:“你看看,圖裏的對坐式,是不是這樣的?”

他有種神奇的能力,低著聲慢慢說話,總像是誘導,宋黎真就回想了下。

是和圖裏的一樣……標準。

她面紅耳赤,猜到他目的,抿抿下唇,輕嗔著說別在車裏。

盛牧辭揚起一點笑,虎口扣住她下巴,溫柔中帶著些蠻力,咬上她的唇,含糊不清地低語了句:“不會很久,就試試。”

男人說的都是鬼話,一句都不能信。

這是宋黎的經驗所得,那晚不曉得幾點他才抱她回到房間,天仿佛都有了微亮的痕跡,院子裏那棵香椿樹的枝頭都響起了鳥雀的啁啾聲。

盛牧辭是給她買了精油球,卻沒讓她泡上澡,反而弄得她更累了。

睡前宋黎鼻尖微紅,是在車裏時,被顛得鼻尖在他襯衫的立領上蹭過來又磨過去,擦紅的。

好在接下來是一段假期,不用擔心起晚。

宋黎睡得迷糊,在心裏頭怨懟,懷疑他是不是正常男人,怎麽越那樣精力越旺盛,倒是她像被妖精吸幹了精氣神,手指頭都不想動彈。

他可別是,想把那72種都試過去吧……

睡夢間,宋黎想得嗚哼出聲,隨後就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,盛牧辭似乎在耳邊哄著她說,今晚一定讓她好好泡澡。

翌日,宋黎被一通電話吵醒。

同辦公室的同事說她有包裹在醫院,剛到的,知道她休假了,特意問她要不要過來取。

盛牧辭也是剛醒,嘆著性.感的低吟聲,閉著眼埋到她頸窩,鼻音懶懶的:“買什麽了,怎麽不寄到家裏?”

“不是我買的……”

宋黎很疑惑,但還想再睡會兒,就沒在意,手機放到枕邊,窩回他懷裏。

“如果是追求者的禮物,你最好給老子丟了。”他不輕不重地掐了把她腰。

宋黎低嘶,從被褥裏拍開他手:“你那麽高調,誰還敢追我?”

倒也是。

盛牧辭鼻息透出一絲淡笑,鼻尖懶洋洋地蹭到她耳廓:“我說,寶寶,咱們到南宜還得去你前男友那兒?”

“嗯。”

“能不去麽?”

“得去。”宋黎想也不想地說:“以前在紐約,年貨都是托人買的,今年要親自送。”

盛牧辭對此頗為不滿:“有這必要麽,東西到就行了。”

“不行,我是靳姨養大的,回南宜得去看看她。”她打了個呵欠,合目想繼續睡。

只聽男人一聲深長的嘆息。

宋黎還困得很,懶於睜眼,無聲地戳戳他胸膛表示疑問。

“後悔。”他回答。

“嗯?”

盛牧辭不太高興地說:“當初就不該幫你叫警察。”

宋黎動了動眼皮,下巴墊在他身前,擡起眼睛往上看向他。

他正好也垂眸瞧過來。

“自己撿到的小姑娘自己養,省得便宜了別的狗東西。”盛牧辭捏捏她耳朵。

宋黎聽得心中一動:“那就是妹妹了……”

“妹妹怎麽了,咱倆又不在一個戶口本兒。”他口吻痞氣,說著背德的話:“妹妹長大後偷偷暗戀哥哥,你們女孩子看的電視劇不都這麽拍的?”

說著說著,話題就禁.忌了起來……宋黎一面羞恥心重,一面忍不住去想,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。

那個寄到醫院的不知名包裹,宋黎沒有特意去取,應該不是什麽要緊的東西,她想著等到年後也沒關系。

兩日後,盛牧辭陪宋黎到南宜。

盛牧辭提前吩咐人打掃過白金公館的別墅,方便他們住個三兩日。

第一天,宋黎去了外婆那裏。

外婆住在南郊那片,小區是公寓式老年住宅,鄰裏都是老頭老太,能相互照應。

盛牧辭拎著滿滿兩手的名貴補品,跟著宋黎到隔壁張奶奶家,宋黎乖巧地說來給她送年貨,提前向她拜年。

見她來了,張奶奶很驚喜,忙拿了塊布去擦老式紅木沙發,讓他們隨便坐。

盛牧辭抱著胳膊杵在那兒,跟個大爺似的。

張奶奶很小心地看了他一眼,認出他是幾年前在病房兇神惡煞的男人,心裏難免有些畏懼,她註意到宋黎左手的戒指:“黎黎,你們……”

“他是我未婚夫。”宋黎看著盛牧辭,說著好聽的話,才算暗暗哄他坐下了。

接著,她又說道:“張奶奶,他就這脾氣,但沒有惡意的,以前的事你們不要怪他。”

“不會不會,我在電視上見過的,他和你求婚了。”張奶奶慈眉善目,笑著:“好事兒,是好事兒,奶奶先恭喜你們了。”

宋黎莞爾應聲,聊了會兒後,她攪著手指,試探著道:“張奶奶,我想見見外婆,但怕她不高興……”

張奶奶失聲短瞬,眼神飄忽了下,佯作無事一笑:“這個點,你外婆肯定睡著呢,這樣,你有什麽話,奶奶幫你轉達,好嗎?”

旁觀者清,見張奶奶這反應,盛牧辭微頓,隨後沈著眸光,若有所思。

宋黎欲言又止,最後頹喪地垂了眼,低聲:“也對,還是不見的好,看到我,她又要氣壞身子了……”

待了將近一小時,宋黎走出張奶奶家。

確定她走後,張奶奶打開隔間的門,推出輪椅:“人孩子特意回來一趟,給你送了不少東西呢。”

輪椅上的老太太面色蒼白,闔著眼,眼窩的褶皺很深,腿上放著一張相片。

“真就不見她了?”張奶奶推她到桌前。

老太太緩緩搖頭,眼皮褶了褶,睜開,瞇著望向門外駛遠的車。

張奶奶嘆氣:“我都不忍心。”

“黎黎的未婚夫……”老太太用不靈光的腦子艱難去回想:“是之前在醫院那個嗎?”

“是,就是當你面說要照顧黎黎的人。”

老太太慢慢點頭,動了動發白的唇:“脾氣是急了點,對她好就行。”

張奶奶坐到她旁邊:“春華,醫生都說了腦梗不一定就有生命危險,你也別那麽悲觀,這麽多年,不都還好好的。”

她說著,眼眶一熱,哽了聲。

“你就見見黎黎吧,把實情告訴她,這孩子懂事,會理解的。”

老太太還是搖頭。

“墓地和棺材我自己都買好了,用不著她。”老太太聲息虛弱得仿佛隨時都要斷氣:“……你看她現在多好,都要成家了,何必攤上我這個老太婆。”

張奶奶想說什麽,最後話還是咽了回去。

老太太低頭,那雙手都是繭,皺紋如刀刻,她用蜷著伸不直的手指頭輕輕撫過相片。

那張黑白相片裏的女孩子,和宋黎有七八成相似,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,露出整齊的牙齒。

細細瞧了半晌,老太太閉上眼,滾燙的淚水從眼角滑落,濕在臉部的紋壑裏。

“過去的就讓它全都過去,不能老念著,她該有自己的新生活……”

牧馬人駛離南郊住宅區。

宋黎腦袋探出窗外,往回望,一瞬不瞬地盯著那棟漸漸遠去的公寓,一直到它在視野裏消失。

“怎麽了?”盛牧辭開著車問她。

宋黎坐回去,低著眼,眉頭微蹙:“不知道。”

說不出是什麽心情,莫名有不祥的感覺,她輕聲自語:“就是覺得……心裏空落落的。”

盛牧辭深深看了眼她。

隨後,他說了句不明意味的話:“後半生都有我,你不用活得太清醒。”

隔日,宋黎心心念念著要去看十四。

那時冬日晴朗,盛牧辭開著那輛軍綠色牧馬人,上了濱海公路。

海邊那棟房子一如既往,漂亮得仿佛是一座灰白調的小型博物館。

他們剛到,十四就如有感應,直奔到門口,一邊叫著,一邊尾巴搖得又高又快,它的興奮難以形容。

狗狗上了年紀,動作不再敏捷,毛發也會變得粗糙黯淡,十四也不例外,朝他們跑過來時明顯有些笨拙,中途還摔了下地。

太久不見了,抱住十四的瞬間,宋黎就很想哭,她想起曾經十四守著她的每個夜晚,淚霧彌散而出,濡濕了眼睫。

盛牧辭向它伸.出手。

十四擡起前腳,放到他掌心,一如過去和他在部隊作戰時那樣,Good job,完成任務。

“好孩子。”盛牧辭眸色深深,含笑摸了摸十四的頭。

多年過去,歲清也長大了,剛升初中。

開心地對他們說,以後想要當兵,做個像爸爸和盛叔叔一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。

盛牧辭笑著拍拍他腦袋。

歲清依舊嘴甜,看著宋黎說:“姐姐和以前一樣,還是那麽漂亮!”

沒等宋黎開口回應,盛牧辭先沈聲糾正他:“亂喊什麽,叫嬸嬸。”

歲清機靈,立馬改口:“嬸嬸好!”

宋黎笑了笑,有點不好意思了,當年盛牧辭帶她來這裏,還使壞想忽悠她叫他叔叔呢。

他們在海邊逗留了整日,為了陪十四。

入夜後,到了不得不走的時候。

舒姨送他們到停車的地方,斟酌很久措辭,隱晦地告訴他們說,以後不要再大老遠跑過來了,怪累人的。

盛牧辭和宋黎都陷入了片刻的沈默。

知道的。

他們都知道。

十四老了,身體不如前,忘性越來越大,他們在這裏待了一天,要離開了,它都不記得來送,好似他們從未來過……等下回再來,十四可能都已經忘了他們是誰。

也可能……它會去到另一個地方。

回白金公館時,濱海公路很冷清,只有他們一輛車行駛而過。

路上下了一場雨,夜雨聲淅淅瀝瀝,前玻璃窗在雨刮器中一下清晰一下朦朧。

副駕駛座,宋黎很沈默,心事重重的樣子。

知道她在難過什麽,盛牧辭擡起一只手過去,揉了揉她的頭發。

宋黎回神,偏過臉看他,語氣溢著情緒:“盛牧辭,我們要健健康康的,一起到老。”

盛牧辭聽完,眼底的笑意暖了幾分。

他說:“好。”

又說:“不過我要比你多活一天。”

“為什麽?”宋黎皺眉,想說不要。

盛牧辭望著前方大雨瓢潑的路,輕聲:“照顧完你,我才能安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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